七月楊桃八月楂，十月板栗笑哈哈。清秋快到，不用多久，又該是滿城栗香飄的時節。從小到大吃過的栗子不計其數，吃栗子的意義也從父母獎勵變為個人愛好，從街邊小吃到城市風景，從糧食替代品到美味又營養的零嘴，從果腹吃食到健康禮品，永恒不變的，只有那忘不了的栗香。
小時候，北京的秋天是我最喜歡的季節。那時候，每天對父親回家的那一刻是期待的雖然過去了許多年，我依然記著父親手中的紙袋里，有我愛吃的糖炒栗子，油亮亮的，發出誘人的甜香。歲月流逝，我長大了，父親也老了，我知道這樣的場景在我的童年時期根本不是常態，可是每到秋天，我的腦子里還是會浮現出這個畫面，一切都是那樣的清晰：狹長的胡同，晚霞映成金色的樹葉，步履匆匆的父親以及站在院子門口的我。長大以后吃過很多地方的糖炒栗子，卻鮮能找回兒時的味道大概一是因為味覺記憶里隱含了深沉的父愛，二則是因為原汁原味京東栗的滋味，著實讓人入口難忘。這也讓我對栗子的喜愛超過了其他一切干果，這種喜愛形成了我的味覺習慣，到了秋天就會忍不住去找尋糖炒栗子的香氣，并且頑固地把它延續到冬天。
糖炒栗子是京城乃至整個北方一種有名的小吃，清末民初的時候最為盛行。一到秋末，大街小巷里隨處可以見到糖炒栗子。這種吃食據說是北宋年間汴梁人李賀兒帶到北京的。當年在汴梁城李賀兒做的炒栗子很有名，金朝南侵，李賀兒被金兵擄掠到北京。他炒制栗子的技術遇到了栗子中的上品京東板栗，于是有了流傳到今天依然被人們喜愛的北京名小吃糖炒栗子史書記載，糖炒栗子需用砂置鐵釜中，加以飴糖置火上炒熱，投栗其中滾翻炒炙，熟后栗殼呈紅褐色，去殼后果實松、軟、香、甜，為小吃珍品，出鍋新栗熱氣炙手，趁熱剝食，內外皮皆落。從北宋年間的李賀兒那里算起，這糖炒栗子一代傳一代的，到今天已經有上千年的歷史了。而北京著名的仿膳飯莊里的小窩頭，據說也是由京東板栗磨成的栗子粉制成，專供當年慈禧太后的御宴食用。
栗子這種可以代替糧食，和柿子、棗并稱為鐵桿莊稼的吃食，根子在中國。司馬遷在其歷史巨作《史記貨殖列傳》中就有燕、秦，千樹栗的記載，后世的書籍中也多有記載，并且在大江南北都有種植。雖然早年間還沒有現在這種美味的糖炒栗子，但是板栗已經多次作為百姓度荒年的食物出現在人們的餐桌上。在物質生活已經極大豐富的今天，作為荒年充饑的板栗已經變成人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美味干果，也因其豐富的營養成分成為被現代人喜愛的健康食品，或者緩解都市富貴病的可口粗糧，甚至已然成為許多城市街頭一道亮麗的風景每到秋冬，大街上總會有打扮時髦的獨行少女，一手拎著糖炒栗子紙袋，一手握著透亮的糖葫蘆穿街而去；也有你儂我儂的一對戀人，依偎在街邊木椅上，你贈我一口寒氣幽幽的冰棍，我還你一個冒著熱氣的糖栗；還有三五成群的姑娘們，一邊嘰喳嬉鬧著，一邊炫耀著自己又找到了一顆有著咯嘣脆外殼和甜糯內涵的大栗子。
小時候吃糖炒栗子，個頭不大，簇擁在紙袋里，油黑棕亮的外殼裂開著，露出黃橙橙的栗子肉。吃到嘴里，甜糯甘香四溢。那時候，受交通的限制，我們吃到的基本是京東出產的板栗，便以為天下的板栗都是這個樣子。20世紀90年代初，我在廣東工作了幾年，到了秋天也能在當地買到糖炒栗子，雖然賣糖炒栗子的攤檔都寫著天津栗子唐山板栗，板栗的個頭也很大，幾乎是小時候吃過的板栗的兩倍，本以為越大越好，可是吃到嘴里卻是一股濃濃水汽味，哪有北方栗子甜香的滋味、甘糯的口感？
妻子是廣州人，從小在廣西長大。對于我對廣州街頭板栗的困惑，妻子說：這沒什么，板栗不僅北方有，南方也有。南方多雨，氣候濕潤，板栗成長得比較飽滿，水分充足，自然就失去了北方栗的甘糯。因此在南方板栗一般都是作為配菜和肉類食物一起制作，也叫做菜栗。這樣處理的板栗雖然沒有北方板栗的甘糯甜香，但是飽吸了肉類油脂的板栗吃到嘴里，也別有一番美妙滋味。南方的商販在售賣糖炒栗子時，打出的是北方栗子的招牌，不管天津板栗還是唐山板栗，其實都是北京東邊燕山余脈的山地板栗，北方統稱為京東板栗。這一地區的板栗早在三國時期就已出名。三國時陸璣的《毛詩草木魚蟲疏》稱：五方皆有栗。唯漁陽、范陽栗甜美長味，他方悉不及也。漁陽即今天的密云縣西南，范陽即現在的河北省琢縣、易縣以東地方，可見燕山一帶很早就是板栗的著名產地。近代板栗出口也是以京東板栗為主，板栗因其含有豐富的營養物質，在國外有人參果的美譽，日本甚至把京東板栗作為指定的板栗進口產品。這是因為京東板栗個大皮薄，色澤鮮艷，外觀整潔，果肉細膩有糯性，風味芳酣獨特。京東地域內板栗種植歷史悠久，品種優良，成品皮薄肉厚，鮮甜耐味等特點，是板栗家族中的上品。天津、唐山都是近代發展起來的港口城市，成為北方板栗交易的集散地，因此不了解內情的南方人，就把京東板栗叫做天津板栗唐山板栗，這也間接地證明了京東板栗的高質量。
盡管京東板栗大多被用來炒制食用，但做菜也是很好吃的。板栗入菜的多種吃法中，有幾道菜是我喜歡的，大董的紅花汁栗子白菜當屬其一。這道菜是栗子扒白菜的改良版，用的是京東板栗。紅花汁在白菜烹調中的運用，是這道菜的點睛之處。傳統的栗子白菜用大油烹制，調味使用雞湯。這道菜不再使用豬油，也減少了雞湯的分量，用藏紅花汁的香氣和顏色取代了雞油的濃香和艷黃。既保留了傳統的口味，又做到了與時俱進。成菜色彩濃艷，雅潔漂亮，栗子酥糯甘甜，白菜鮮糯濃香。滋味醇厚不油膩，回味悠長香美適口。
